我出生在多難的年代裡，終身在漂流中度過，沒有可歸的田園，只有歌聲中的故鄉。幼年聽母親幽怨地唱（蘇武牧羊），二十年後，到了萬里外沒有雪地冰天的亞熱帶台灣，在距北回歸線只有百里的台中，她竟然在我兒子搖籃旁唱：「....蘇武牧羊北海邊...」。我說：「媽，你可不可唱點別的？」她有時就唱（孟姜女）。她說自從十九歲嫁到齊家，一個月後丈夫出去讀書（遠赴德國），只曾在暑假中回家幾次，回國後參加革命，放逐流亡，不能還鄉。她守著幼小兒女，和蘇武當年盼望小羊長大再生小羊一樣，支撐幾乎無望的等待。直到三十歲她才出了山海關，坐了三天兩夜的火車，終得一家團聚。從此，隨夫越走越遠離家鄉。除了（蘇武牧羊），她從沒唱過一首真正的搖籃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