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3.2012

尼泊爾野生動物與環境保育先鋒Manoj Gautam到訪


此次受玉溪有容教育基金會邀請,來到台灣的尼泊爾生態保育先鋒Manoj Gautam於2012世界新聞攝影展的展場中與北一女同學交流。Manoj帶來了一部關於他的紀錄片「We are in the field」,其中談到尼泊爾的各種野生動物的處境,包括黑市動物買賣、受虐動物以及各種動物保育救援的議題。

這位才27的青年帶給北一女中這群同學很不同於教室跟課本上的啓發,Manoj也因此受邀將於12.7前往北一女中與同學進行更深入的座談。



10.31.2012

2012 世界新聞攝影展

世界的不同面向是人生旅程中很好的照妖鏡! 偏見、貪婪、掠奪、悲憫、狂妄、謙和、勇氣、無知、覺醒、美醜善惡皆在其中。


2012 世界新聞攝影展 WORLD PRESS PHOTO 12


展期︱Open Hours11.17.2012~12.9.2012 Tue-Sun 11:00~18:00

開幕︱Opening
11.17.2012, 15:00

展場︱Venue
Studio 94
台北市士林區仰德大道二段94號
No.94, Sec. 2, Yangde Blvd., Shilin Dist., Taipei City 111, Taiwan

交通方式 | 所有上陽明山的公車皆可 請於永嶺站下車(往前走二十秒即到)自行開車者可於100巷永明寺的巷口右轉停車

10.28.2012

World Press Photo 2012 世界新聞攝影展


攝影師Samuel Aranda贏得世界新聞攝影比賽首獎

第五十五屆世界新聞攝影比賽的國際評審團將西班牙攝影師Samuel Aranda的照片評為2011年度照片,在該照片中,20111015日葉門首都沙那爆發衝突,在一座被抗議薩利赫政權的示威者充當臨時醫院的清真寺裡,一名婦女將她受傷的兒子擁入懷中。Samuel Aranda當時代表Corbis Image在葉門拍攝紐約時報委託的專案。

年度照片評審團評語
Koyo Kouoh
這是一幅為整個區域發聲的照片,它代表了葉門、埃及、突尼西亞、利比亞、敘利亞以及阿拉伯之春發生的一切,但呈現了後續個人而私密的一面,也展現了女性扮演的角色,不僅是關懷者,更是此刻活躍的人物。

Nina Berman
西方媒體鮮少以這個角度觀看在如此親密的時刻裡蒙面的女性,彷彿所有阿拉伯之春的事件型塑此時此刻像這樣的瞬間。

Aidan Sullivan
年度照片顯現一個刻骨銘心、憐憫慈悲的一刻,一個巨大事件之下的人性結晶,一個仍在持續發生的事件。我們可能永遠不知道這位擁著負傷親人的婦女是誰,但它們成為凡人的勇氣,在中東歷史寫下重要的一章。

Manoocher Deghati
這張照片是一個非常具有人性的時刻之下的產物,但也提醒了我們一件重要的事:女性在革命裡扮演關鍵角色。要描繪該情況之下的侵略性是容易的,而這張照片展現了在侵略行為當中柔情依然存在。暴力依舊,但它表現了另一個面向。

邁入第五十五年的世界新聞攝影比賽被認為是一項國際性新聞攝影比賽,為該專業領域訂立標準。評審程序皆在世界新聞攝影基金會辦公室進行,所有參賽照片皆以匿名呈現,評審團在兩周內研討、辯論每張照片的優點。評審團獨立運作,以及沒有投票權的秘書確保評審過程的公正客觀。

比賽共分九個項目,57位獲獎攝影師分別來自25個國家:阿富汗、阿根廷、澳洲、波士尼亞與赫塞哥維納、加拿大、中國、丹麥、埃及、法國、德國、印度、伊朗、愛爾蘭、義大利、日本、墨西哥、紐西蘭、挪威、波瀾、俄羅斯、南非、西班牙、瑞典、英國和美國。

世界新聞攝影比賽的參賽者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專業新聞攝影師、新聞攝影記者和紀實攝影師,今年共有5,247位攝影師參賽,並於一月中截止日期之前投稿101,254幅參賽作品。

2012世界新聞攝影比賽 評審團
19位在新聞攝影與紀實攝影等領域享譽國際的專業人士組成的評審團隊齊聚阿姆斯特丹,於2012128日至29日評審參賽照片。

主席:
Aidan Sullivan, 英國, Getty Images攝影專案副總裁

評審團:
·             Monica Allende, Spain, photo editor The Sunday Times Magazine
·             Koji Aoki, Japan, chief photographer Aflo Sport / Aflo Dite and president Aflo Co., Ltd.
·             Patrick Baz, Lebanon/France, photo manager AFP for Middle East
·             Nicole Becker, Germany, senior photo editor sport DPA
·             Al Bello, USA, chief photographer sport Getty Images for North America
·             Daniel Beltrá, Spain, conservation photographer
·             Nina Berman, USA, photographer Noor
·             Pablo Corral Vega, Ecuador, director Nuestramirada.org
·             Manoocher Deghati, France/Iran, regional photo manager AP for Middle East
·             Renata Ferri, Italy, photo editor Io Donna – Corriere della Sera and Amica
·             W.M. Hunt, USA, strategist at Dancing B
·             Koyo Kouoh, Cameroon, founder and artistic director Raw Material Company
·             Dana Lixenberg, the Netherlands, photographer
·             Andrei Polikanov, Russia, director of photography Russian Reporter magazine
·             Steve Pyke, UK, artist and photographer
·             Joel Sartore, USA, contributing photographer National Geographic magazine
·             Sophie Stafford, UK, editor BBC Wildlife Magazine
·             Ami Vitale, USA, photographer and filmmaker Panos Pictures/ Ripple Effect Images

秘書:
·             Daphné Anglès, France/USA, European photo assignments editor The New York Times
·             Stephen Mayes, UK, managing director VII Photo Agency

特別獎
在評審結果出爐之後,2012年評審團決定頒發特別獎給一幅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士兵將格達費拉上軍用車輛的照片。這幅靜態影像是截取自20111020日在蘇爾特拍攝的影片。

評審團主席先生說:「這幅照片記錄了歷史性的一刻,讓世人得以見證一個獨裁者的垮台。如果沒有素人記者,我們將無法捕捉到這樣的影像。

評審團成員RenataFerri女士說:「對後代子孫、對資訊透明化以及對於了解格達費如何結束一生的過程發展,這幅影像都是一項重要的紀錄。」

世界新聞攝影獎評審團有時會頒發特別獎,對該年度全球新聞報導扮演重要角色,但卻無法由專業攝影師取得的影像紀錄給予肯定。

頒獎日與2012世界新聞攝影展
2012421日的頒獎典禮上,將頒發首獎給獲得2011年度照片的攝影師Samuel Aranada,該獎項也包含獎金10,000歐元。此外,Canon將捐贈Aranda先生Canon EOS Digital SLR 相機及鏡頭組。

在頒獎典禮之前,將有為期兩天的講座、討論及照片選拔。得獎照片將於2012420日在阿姆斯特丹Oude Kerk, Oudekerksplein展出至617日,在阿姆斯特丹舉行的展覽由Delta Lloyd贊助。

同時得獎照片也將在世界巡迴展出,去年世界新聞攝影展創下於105個展場、45個國家展出的紀錄,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廣受歡的巡迴攝影盛事。隨著被翻譯成七種語言且發行國際的年鑑,全世界數百萬位讀者將在今年一睹得獎的影像。

關於世界新聞攝影基金會
世界新聞攝影基金會是一個創於1955年,於荷蘭阿姆斯特丹、獨立運作的非營利組織,致力於支持並提高全世界新聞攝影及紀實攝影的水準,努力提升大眾對於攝影作品的興趣和賞識以及免費的資訊交流。世界新聞攝影基金會的活動包含舉辦年度視覺媒體比賽、展覽和世界新聞攝影展學會、透過要預計畫鼓勵新聞攝影以及透過發行刊物提升新聞攝影的能見度。

9.19.2012

你聽見了嗎? ─ 致雨林,給微風。

「每天我們都不停地…失去一些記憶,失去一些新聞,失去一些玩具,失去一些金錢,失去一些朋友。或是,失去一點青春,失去一點健康,失去一點熱情,失去一點天真,失去一點理想。因此,失去綠野,失去沃土,失去淨水,失去鳥鳴,失去藍天。也沒什麼好介意的。它不過是失去中的一種失去。」/洪天宇 

今年秋分,我們在工作所裡辦了個教育活動 ─ 「你聽見了嗎?」,其中分成兩個主題,分別是「致雨林」、「給微風」。這個活動的主軸是洪天宇的畫作。這些畫,對我們來說,有著大過於所謂畫展的意義,因此它在我們心中,事實上是個很特殊的教育活動。

我們掛在工作所的每一張畫作,講的都是萬物生息的珍貴,而這些畫,都有聲音。

它們有聲音,真的。有些震耳欲聾;有些竊竊私語。再仔細聽,有些還哀嚎著,叫囂著,有些,竟已泣不成聲,但卻還是瓦解不了人們的視而不見。這些畫,有聲音的。不信你靠近一些,不信你耳朵貼近些,聽好了。當然,你若存心麻木,它也就自動靜音了。然後呢?

「青山座座消失,地表寸寸凋萎,高貴而沉默著的人們,對一切不以為意,仿佛相信著自己最終能全身而退。…事實上,上帝的恩寵並不是少數自大狂所說的只給某個特定物種,每個生命適情適性地謀生,文蛤做不來蚊子的工作,水鴨同樣無法取代水筆仔,彼此相依為命,共生共榮。

拿碩大的水泥塊去換無數生物的生命,比拿黃金去換同體積的煤炭還愚蠢。人是透過怎樣的學習才能愚蠢到只看得見錢,卻完全看不見生命呢?…我們為了一些特定用途,一路踐踏生命而去,落得我們亦被某種目的踐踏得失去生命尊嚴。」/洪天宇


這些畫裡的聲音,說著生命,說著萬物,說著歷史,說著文明,說著鄰人,也說著惡敵,而如果你耳朵夠尖,還會聽它隱隱重複著:「在這世上,沒有誰比誰高貴,沒有誰的生命比誰的不珍貴,也沒有任何東西能比讓我們的後代子孫聞到花的芬芳、踩到健康的土壤、看著有山為景的夕陽餘暉、吹到沒有廢氣污染的微風更棒的事了。

你聽到了嗎?請你傾身聆聽,一次就好。

( 開放 9.22-11.4 每周三到周日 早上十一點到下午六點  10.3/4兩日 不對外開放 )

9.12.2012

潭仔墘

 

我喜歡跌入三百年前的回憶,那時所有的枝椏都可以恣意地捕捉藍天。

彌猴放肆揮霍的採果,而野豬泡在林中金黃的澡盆,塗抹枯葉發酵的浴乳。

梅花鹿勤奮地磨角,期待競技場上擄獲成群妻妾。蒼鷹毫無節育的打算,從不擔心天空承擔不起子女的羽翼。

樟木高偉挺拔,抵著巨風炫耀他的腰圍。

甘泉遊走地表,穿梭亙古不絕的秘道。

今天你站在同樣的經緯,朝向相同的日出刻度,便困在凌天的水泥玻璃牆中。

遙遠的幽然回音,猶自遠山朦朧的稜線彈出,而眼前已無百獸互為呼應。

晚霞璀璨如昔,但歌聲幽邈,晶瑩玄黑的眼珠,已被多產的掠食者擠入幽冥。

這是灰色充斥的冷酷世界,沒有走獸、清溪、巨木和鳴禽,只剩蒼白和非生物的建築在地平線上參差起落,權充憑弔生靈的墓碑。

9.11.2012

奇立丹溪




「一滴水?!一滴水也會有思想喔!我不信,連狗有靈魂我都不信了,滾一邊去吧!思想是人才有的專利,別在那兒胡言亂語。」「如果你知道我的來歷,或許你會對我客氣一點。」「來歷?什麼來歷?真有本事我倒樂得聽聽。……」

自從我們兩個氫原子和一個氧原子搞在一起,從太古至今便攜手到處遊歷。我曾看過單細胞在我體內結盟,三葉蟲從我身上游過,恐龍在我身旁踢來踢去。不過這時候人在哪裡都還不知道,說起來也沒完沒了。

光最近這三天的行程就夠我忙的了,我就說說最近的事好了!我在石頭下睡得正舒服,一棵大樹的鬚根抓住了我,把我吸進三層樓高的樹幹裡,感覺有點像搭乘慢速電梯。它的身體有ㄧ股清純的芳香,我樂得往它香氣最濃的地方擠。舒舒服服地來到了花朵的正下方,一隻蝴蝶竟毫不打招呼地將我吸入牠肚裡。我在牠全身迷宮般的通道裡迷了路,不知那來的一隻野鴨也毫不客氣地將牠吞入肚,我不得不換了一幢房子。野鴨的肚子熱多了,這裏每滴水都滑得比較快,但我還來不及游完牠的腸道,一顆子彈便讓野鴨所有內部活動全部停頓。野鴨被你煮了一鍋薑母鴨熱呼呼地吃下肚。現在我剛從你的頭皮毛孔鑽出來,正貼在你的腦袋裡跟你說話。怎麼樣?還敢說我沒來歷嗎?

 其實你能有思想、有感覺,還真少不了我呢!你從小就包在羊水裡,至今血液中也保存了海洋的記憶,身體一半以上都是我的兄弟。要是沒水喝你才知道什麼叫酷刑!不過人就是愛臭屁,以為天底下就自己最了不起,可是他連自己是什麼恐怕永遠都弄不清。對不起,罵人不是我的專長,旅遊才是。

 前一陣子我走了一趟奇立丹溪,在上游有小蝦、蜻蜓、小魚陪我嬉戲,翠蕨一路跟我點頭打招呼,水泡沖得我笑呵呵。到了中游,雖有一些鴨糞廚餘,但還好啦!野薑花一路狂放,好像不吐盡牠最後一口香氣絕不罷休似的把整條河薰得香噴噴的。到了下游人多的地方我就有點暈了,豬糞垃圾堆在無法滲進地底的水泥河床上,實在有夠臭的啦!

 河底除了紅蟲蠕動外沒其他大一點的生物。有的河段重金屬濃得可以直接採礦,連紅蟲都住不下去,沒有人願意在河邊站上十分鐘。我一向對人的集體智慧有點懷疑,如今總算澄清了疑慮。接著我要隨著陽光上昇到天空,飄遠一點,應該可以掉落在大海,聽說最近連海都變酸了,我想弄清楚,人到底在搞什麼?!

交流道旁的白鷺鷥


我是一隻白鷺鷥,我只會使用本族全球通用的鳥語,無法使用人類龐雜的語言來告訴人:「請給我們一點點生存空間。」你看方圓百里內我們竟然找不到一處像樣又安全的樹林,可以結婚生小孩,逼得大家只好擠在一塊比足球場還小的人工林上。它正位於高速公路交流道的環抱內,永遠車聲隆隆,夜裡車燈刺得雙眼睜不開。空氣品質就別談了,離最近的覓食區還要飛上半小時。我的鄰居前天才因飛得太低,被疾駛的雙層巴士撞上西天。的小孩已餓到叫不出聲,但每隻白鷺鷥要餵飽自己的小孩都非常困難,實在顧不了發抖的孤孩。

雖然這個育幼院的條件極差,但這裡是唯一不會有人闖進來騷擾的小林地。你可能以為我們會因此責怪人類,不!一點也不會。每天我從空中看下來,覺得人比鳥還可憐!大家忙到連發呆一下的時間都沒有,當鳥至少晚上不必工作,人卻辛苦到不耗盡自己或別人的最後一分力氣無法入眠。

人生活環境的擁擠、髒亂、污染,比我們隨地大小便還糟糕。我們鳥族再怎麼窮,也沒聽過誰欠一屁股債,要跑路的。但有些人為了擁有一小棟水泥盒,辛苦了一輩子也辦不到。每個人為了餵飽自己和照顧下一代,已經累到月亮從那裡上來都不知道,所以啦!雖然我們一再用肢體語言顯示「請給我們一點點生存空間」,人還是看不到,因為他們連自己都顧不了,那有力量管小鳥?

前夜我夢見自己死了,上帝問我要不要投胎當人類的小孩,我嚇得呱呱大叫,馬上醒來,立刻飛開。

竹安


聽說…
這裡曾經是駐台美軍的獵鴨場,當時隨便對空鳴槍,鴨群因擁擠慌亂而撞落一地。

聽說…
曾有賞鳥人蹲在蘆葦裡聽雁鴨越過頭頂的拍翅聲,足足聽了兩小時才止歇。

聽說…
上萬隻野鴨凌空飛舞,遮蔽了落日光華,抹去了山陵輪廓。


聽說…
不過這些我都沒看過,當我為傳說飛馳而來,它已是井然有序的魚塭養殖池了。

傳說畢竟只是傳說,不是充滿想像,便是誇大不實。

或是…
我們這一代還沒有足夠的智慧,
足以留下美麗的傳說?

伐木



人啊!認識你自己─  岱爾菲神殿‧塔列斯

最好的投資是今天先賺十元,明天再賠一百元,這是什麼經濟學?!
我曾請教一名工程師,為什麼不把道路築在河床高一點的位置,何必每二三年被洪水沖毀,又得築一次?他笑笑的對我說:「你懂不懂永續經營?如果ㄧ條牛可以剝十次皮,何必ㄧ次就做絕?洪水每ㄧ次沖毀路面可以帶來龐大的救災工程款,也能讓行政官員面帶悲憫地表演一下親民愛民的戲碼,如果ㄧ次全搞定,那以後大家吃什麼?」

嗯!有道理,我完全懂了!原來把山上的樹全砍光,雖然只賺走十元,但接著帶來的土石流、河道雍塞、河岸崩塌、水庫淤積、水道乾旱、地下水位下降、原生魚蝦滅絕……每ㄧ項災難都是無限的工程商機。我們可以因而建造更多的駁坎、築水道、建水庫、做防洪牆、清淤泥,甚至山林水道的復育都能再撈一筆,這後面賠上的百元才是真正的投資獲利(賺、賠全看你是站在工程包商觀點,還是環境生態觀點,經濟學家很樂意幫你搞昏ㄧ切,透過魔術般的數字遊戲每ㄧ項負數都可以變成正數。)

人類的小孩從小就愛堆積木,推倒、再堆高一點;再推倒。長大後也喜歡從製造問題,再解決問題中尋找樂趣,更何況有本事製造最新鮮最嚴重問題的國家,才可以得到最先進,最文明的美譽。

人,恐怕永遠都無法理解自己。

觀音四韻(地平線上的墓碑)



三百年前郁永和夜宿淡水河口,描述當時的情景:「蟬琴蚓笛,時沸榻下,階前潮汐時至。出戶,草沒肩,古木樛結,不可名狀,惡竹叢生其間,咫尺不能見物……海風怒號,萬籟響答,林谷震威,屋榻欲傾,夜半猿啼,如鬼哭聲……」。


1895年馬偕牧師在臺灣遙寄一書中寫下了:「我們的船起了錨,悠悠地駛入淡水河口,在南方我們進去時在右邊,有觀音山高700呎,遍生繁茂的野草、竹林、榕樹和樅樹,山麓有許多農家,隱現於古老廣大的榕樹,隨風搖曳的楊柳及多刺的柏樹籬笆之間。」

1926年仲摩照久形容昭和時代此地的樣貌是:「市街是沿著淡水河右岸呈細長狀,居民幾乎全是台灣人,日本人的人數極少,淡水街後有大屯火山群諸峰,前面隔著淡水河,可遠眺觀音山秀峰,風景之美冠於臺灣北部其他各地。」

2000年我走在水泥牆圍成的迷宮中,建築物遮去了大半景深,觀音山上插滿了墓碑,河水隨風送來一股腥臊。這是靠輪子移動視點的世界,雙腳踩在路上好像過於落後。在我後面,什麼都沒有,除了可怕的喇叭聲。


城市










































城市其實就是中國神話怪獸饕餮的化身,牠胃口極佳,吞噬一切永不饜足。舌頭襲捲獵物的距離無遠弗屆,無論是極地的魚蝦,天山的雪蓮,地底的金銀全被吸入石陣組成的巨齒,碾碎吞下。

只要城市裡一小撮貴婦,穿戴珠寶翡翠暗中較勁,千里外的禿山便有上萬人衣衫襤褸地做牛做馬。只要幾個名士優雅地啜飲極品茗茶,百里外的原始森林便被焚燒墾伐,只需兩三個商人談好價碼,與世無爭的犀牛便得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城市將世上一切物產的精華,全吞噬入肚,它總會回報一些酬勞或恩澤給大地吧?!才怪!這恐怕比叫流浪狗吐出肉包子還難,它只能還給大自然日夜不歇的污煙瘴氣。分秒不停的臭水,一車又一車的糞便,一山又一山的垃圾,還有不知偷扔到哪才好的核廢料。為了進步,我們還渴望更多、更大的城市……天哪!

太平山


太平山這個蒼涼又偉大的名字是扁柏、檜木的斷頭刑場,是埋葬千年巨人的寒涼墓地。無數工匠對它砍盡伐絕,所彰顯的豐功偉業令我們深感內疚。這個地方今天仍以它散落四處的巨大頭顱深深撼動靈魂。或許,檜木是以它不凡的成就才招致如此悲慘的下場。

人類在延長壽命的努力上從不懈怠,所有醫療保健養生莫不朝向「活得更久」的目標邁進,今天能活上百歲的人便可以被尊稱「人瑞」,足見此事艱難不易。可是對檜木來說百歲還是嬰兒,活上二、三千歲很正常,這種巨大的生物的確達成了人夢也夢不到的願景。超過三千歲還能抽枝發芽提煉太陽能,我們的醫療科技與吹捧自我的生物進化論搬到它面前都成了笑話。不過人與它面對面並不見得會欽佩它偉大的生命成就,因為有些人天賦異稟,走到哪、看到啥都能想到錢,遍地新植的柳杉林,便突顯了人因為夭壽短命所能理解的短視近利。

十二月的陽光薄得絲毫不帶暖意,太平山卻堅持不褪下它一身綠裝,整個傍晚森林如著火般燃著壯麗夕照的熱情。身旁猶有三五株檜木幼苗,從斷頭的母株旁奮力竄出,摸著它細軟的皮膚,不禁喃喃自問:「人還會再給你三千年嗎?」

這是漫長的人心接力賽,不是任何一代人答得來的問題。默然佇立,只聽到一兩聲嗶嗶剝剝的聲音,那是剛踩過的枯枝回彈的聲響,其餘的靜悄悄的,什麼也聽不到了。